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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协的风暴已经席卷白鹿原。
白鹿村也建立了农民协会,黑娃兼任主任,白兴儿当副主任,田小娥做妇女主任。
各个村子的农协组织都模仿总部成立时的做法,摆一把明晃晃的铡刀在台上,而且发生了两起铡人的事。
鹿兆鹏立即让黑娃召集各农协主任开会,申明今后再不许随便铡人,也不许再把铡刀摆到会场上,需要处治某人需得总部讨论批准。
各村农协可以决定斗争和游街的对象,但必须防止群众有意或失手打死人。
被革命热情鼓荡着的农协头儿们都觉得窝了兴头儿,嗷嗷叫着抱怨鹿兆鹏太胆小太心善太手软了。
原上那么多财东恶绅村盖子,才铡了不过三五个就不许开铡了,革命咋能彻底进行?鹿兆鹏大声警告说:“同志们,革命不是一把铡刀……”
最后令黑娃和农协头儿们鼓舞的是,兆鹏终于听从他们的呼声,决定集中目标攻一攻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理由是,农协要求向全体乡民公布本仓自民国以来每年征集皇粮的账目。
白鹿镇随之出现了游街的新景观。
头一个建立农协的贺家坊开创了游街的先头儿,把贺家坊首富贺耀祖夫妇用绳索捆着牵牛拉羊似的拉到白鹿镇上游了一周八匝,各个村子的农协便争先恐后地把他们村子的财东恶绅牵着拽着到白鹿镇游街示众,花样不断翻新,纸糊的尖顶帽子扣在被游斗者的头上,红红绿绿的寿衣强迫他们穿到身上,脸上涂抹着锅底黑灰又点缀着白色浆糊,有的别出心裁把稀粪劈头盖脑浇下去。
每逢三六九集日,镇上空前热闹拥挤,人们观看那些昔日里曾经是原上各个村子顶体面的人物的洋相和丑态。
白鹿镇的游街景观随后便屡见不鲜见多不奇了,很快也就失去了观众,及至农协总部要游斗田福贤的消息传出,刚刚冷却下去的热情和新奇感又高涨起来。
还有一个更富刺激的因素,就是白鹿村的鹿子霖将同时被推到台上去,共产党儿子斗老子,真个是睁眼不认六亲啦!
把田福贤推上白鹿村的戏楼是白鹿原农民运动发展的最高峰。
会址仍然选在白鹿村祠堂前的戏楼。
鹿兆鹏亲自主持这场非同寻常的斗争大会。
陪斗的有白鹿仓下辖的九个保障所的九个乡约。
已经查明,自从田福贤出任本仓总乡约以来,几乎一年不空地在征集皇粮的时候都悄悄加了码,九个乡约无一例外地参与了分赃。
黑娃逐年逐条公布了他们加码的比例和多收的粮食数字,逐个公布了田福贤和九个乡约分赃的粮数。
台下由可怕的静寂突然变得像狂风暴雨一样呼叫“抬铡刀来!”
鹿兆鹏站到台前,吼哑了嗓子也制止不住已经沸腾起来的骚动,他迫不得已从腰里拔出一把短枪,朝空中放了一枪,台下才得以安静下来。
他便抓住时机宣布让证人作揭发。
作证揭发的是白鹿仓的金书手,田福贤加码征粮的全部底细都在他的明细账上记着。
黑娃和他的弟兄们在找田福贤算账之前,先把金书手叫到农协总部,同时把一把铡刀抬到门外的台阶上。
金书手一瞅见沾着碗客血痕的铡刀,脸上骤然失了血色:“好黑娃,好鹿兆谦爷哩,你听我说……你问啥我实打实说啥……你把铡刀快抬走,我看见那……心里毛草得说不成话。”
黑娃让人抬走了铡刀。
金书手果然神色稳住了,反而爽快地说:“噢呀,你问征粮当中田总乡约搞鬼捣窍的事,我说就是了嘛!
远的记不得,单是去年刚刚征过我还没忘。
本仓民地原额天时地利人和六等其制共1112顷50亩。
额征夏秋粮3081石1斗5升7合6勺。
每石折银1两3钱1分8厘3毫5丝8忽9微6纤2尘5渺,共额征银……”
黑娃已不耐烦:“你少罗嗦!
只说搞鬼捣窍弄下多少粮食和银元。”
金书手说:“我说前多年的陈账记不清,只记得去年加码多征粮食折银1200多两。
本仓原额民21297丁,征银1211两4钱5分1厘2毫。
万界相亲单身狗已哭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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