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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星平暗自感谢了许老爷的配合,呵呵笑道:“许兄可知这‘天下足’是如何从苏杭到了湖广?”
许尽忠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也不多话,就听王星平娓娓道来。
“其实不止湖广,再早一点,天府之国说的是关中,可到了八王之乱,晋室南渡,这天府二字才又给了四川,这都是沧海桑田之变,正好应在了阳明先生的格物之说上。”
这一说倒也不稀奇,若是没有千里沃野,秦汉两朝如何会定都关中?可换到现在,陕西出得最多的却是流民。
“宋时湖广有西南夷,各处土地也多沼痢瘴气,若要说能成为如今的鱼米之乡,那也是到了本朝才有的气象。”
“小弟也曾查访过往来贵阳的商贩,更是对比过嘉靖以来公开的各地公文,以苏杭为例,其地的上田年产谷是六石,折米当在三石,加上一季的春花也有一石半,总计就是四石半的出产。”
“而长沙府嘉靖初时上田也才两石半的出产,可到了如今,已经多有一年能收七石谷子的好田,折成糙米也有三石半了,换在五十年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再说广府,许兄和先生可知南海县的上田随随便便一年便有五石精米的出产?”
许成名沉思片刻,道:“这个倒是听广里来的商贾提起过,两广的田地如今多是三。”
明代以前,稻田一年一都是常态,明时南方两开始普及,但三的水稻还是要更南面的广东才能做到。
王星平接着道:“那广南与湖广比更是烟瘴地面,可现在也是物阜民丰的好去处了。”
许尽忠道:“是了,听说外洋的红夷在广州城也多有居停,还带着不少好货品。”
能够视远如近的千里镜,他听人说起过,可是一直无缘得见,心头也痒过一阵。
关于外夷不能随便拘留城中的规定,王星平并未予以纠正,但只要将话题引了出来,便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许成名也道:“说起来郭抚尚在任上时也多提及泰西的学问。”
郭抚说的自然还是郭子章,隆庆开海以来,随着沿海口岸外夷渐多,在国内又有利玛窦这样的泰西‘大儒’和李之藻这样的虔诚信徒推动,西方的格物之学早已在士大夫中兴起了一股风潮,前任贵州巡抚郭子章向以务实著称,对于泰西的诸多学问也是一向推崇,这在贵州的读书人中并不算是什么秘闻。
王星平听了便不失时机的介绍起他所知悉的格物之学现况,“确实如此,听闻京中徐赞善也在燕郊屯田,用的正是泰西的农法。”
“方才听天成你一番说,难道你这格物之学是着落在洋夷身上?”
许尽忠对于新奇的想法从来不会觉得奇怪,尤其是从这位天成贤弟口中出来。
倒是王星平老成得很,如今他虽然喜好宣扬见识和自家的格物之学,可终究只是为了扬名,那是张汝霖传给他的科场法门,正与日后的营销之术暗合。
可要在此时扬名可不比后世,那得是实打实的好名声,若是给人留个喜好空言的恶名可就不妥了,故而说话也要有所依据。
“圣人说过,礼失求诸野,在这格物之事上想也是一般道理。”
“许老爷世居这赤水河边,川南和黔北一带的田地出产当是清楚的。”
许成名点头道,说着实情:“上田也就一两石,中田许多一年的产出都不满石。”
王星平自然知道,即便到了清代,各地的田产依然是靠天吃饭,贵州土地贫瘠,每亩产粮不足四川的一半,这是水肥与气候的缘故,倒不是农户们不勤勉,实在是环境使然。
而要改变现状,就只有依靠科技一途,王星平询问贵州田地的亩产,也是要引出下面的话题。
“真要说起来,贵州乃至播州,归附中国也就是宪宗朝以后的事情,即便如今,地方也多是羁縻之制,汉民比起土人稍好一些罢了,还懂得积肥烧荒,但比起江南还是差得多了,再说两广和湖广自宋代拓植到现在也有五六百年了。”
“朝廷想要改土归流,官府想要保境安民,根结还在钱粮上,若是能够引入泰西的农法,让职方所出能供职方所耗,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再有汉民外逃他省,这也实是一桩好事,我与张学宪都是一般说的。”
改进农法,这是快速提高粮食产量的不二法门,如何获取土制的氮磷钾肥,王星平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此时西方农法的书籍多少也有一些传入,并不担心无所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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